小时候我家住在北京市中心，出了胡同就是王府井，往右一拐就是有名的“儿童商店”，当时是北京最大的玩具店，每到夜幕四合，店外装饰的霓虹灯标开始红红绿绿地闪烁，那是六十年代的北京罕见的都市景观。

店内的玻璃柜台和货架上，依照部类陈列着洋娃娃，长毛绒小动物，塑料和铁皮造的枪和飞机，都是卡拉什尼科夫和米格之类的苏联式样，当然还有今天看起来十分土气的童装。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有两种机械玩具，都是上海制造的。一种是发条驱动的母鸡，一边走，一边生出塑料鸡蛋。我最后一次见到这种发条母鸡是在一部叫做《九周半》的美国电影里。另一种玩具十分古怪，完全没有玩具应有的任何品质。那是一个饼干盒大小的万吨水压机模m，开动之后里面的冲头就会一下一下地冲压一个代表钢坯的红色塑料块，乏味透顶。设计者是要宣扬文革时期的工业成就，有一股上海人特有的假积极的傻劲。我们经常在商厦里见到“儿童玩具”这样的指示牌，这件事说明我们这里通常把玩具视为儿童的专用品。这种看法不够全面，而且会扼杀很多商机。我在纽约一家店里见过一只长毛绒狮子，跟真的一样大，标价一万，显然不是为孩子准备的，我本人直到二十五岁还在床上放一只泰迪熊，后来让一个女孩子抱走了。当时我是把小熊当做孩子，至少是宠物托付给她的。

我认为人应该把陪伴过自己的玩具当成伙伴，而不是可以随便处置的消费品。如今的成年人，可玩的多起来了，像汽车、相机还有猎枪什么的，此外还有一些象宠物和情人，也敏他们当成随时消费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