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的本性是创造一个虚拟的世界,在这一点上它与游戏是一致的。可以说,游戏的框架和边界是游戏规则,是那套虚拟的然而是参与者必须遵守的逻辑。而玩具可以说是游戏的“具体而微”的物化形式,是这种儿童戏剧中的道具。 贡布里希曾写过一篇著名的艺术史论文《木马沉思录》,他研究的所谓“木马”其实就是有着一个马头的木棍,儿童把它夹在两腿之间,连喊带跳,就是骑马了。由此游戏和玩具的虚拟性探究了艺术的心理起源等问题,宏文卓见,给当年读大学的我们深刻印象。玩具的虚拟性决定了玩具的价值在于激发儿童的想象力—当然也可以激发成年人的想象力。虚拟性略作解释就可以明白。比如一支铅笔,儿童用它画画儿,它就不是玩具,如果用它搭积木,那么它就是玩具了。所以,从这一点来讲,过分逼真的玩意儿往往并不是好玩具,尽管这种“玩具”对小孩子具有诱惑力,但并不是对儿童的智力和心理有益的好玩具。 《小兵张嘎》里大叔给嘎子做了一把木头手枪,嘎子拿着这把手枪,嘴里哒哒有声,鬼子就在他的脑海中一个个倒下去。当然,我们小时候都玩过木头手枪,也都骑过木马,但和我表弟玩打仗游戏,却给我不同的感受。表舅他们家属于华侨,在70年代绝对算是比较中产的。表弟的玩具枪也是很高级的电动枪,不但能发出逼真的枪响,而且还能闪光,这比我的不会出声的木头枪当然更有诱惑力。可我们打起仗来,他总让我当坏蛋,这让我很不服。而且他动作快,总是先开枪,他一开枪,就说打中了,就命令我投降或者倒毙。我不服,继续开枪,表弟又搬出一套规则压我,整个儿一个话语霸权。 现在电子游戏里的射击游戏当然模拟得更逼真了。我们拿着激光枪冲着屏幕射击,不断有人在屏幕上被击倒,而不必我们开枪的人命令他或者说服他倒下去,我们只要不停地扣动扳机就可以了。不知道表弟再玩这种“真枪”会不会高兴—我已经有些年没见他了。不过我自己倒玩了两次、但只感到了一种暴力、一种发泄,想象的乐趣已经没有了。看着周围如痴如醉地开枪的少男少女们,不禁要问,难道我真的已经长大成人了? |